姜泠坐在软椅上,没出声儿。她一双乌眸柔软,视线落在步瞻身上。适才喜珊走得急,未将房门关进。那扇房门被春风掀开一个不甚明显的口子,暖融融的日影就这般落进来。
落上他的衣肩,落入他的眉眼。
姜泠眼看着,步瞻的眸光闪烁,似乎有了对策。
季徵要在三日后启程,前往京都。
那里有他心爱的女子水盈盈。
在江南有了太多不堪的过往,这让水盈盈对此地分外逃避。盛京富贵繁华,季徵说,盈盈很喜欢。
步瞻是在季徵将要离开江南时找到他的。
彼时他正在收拾行囊,因是一路轻装,季徵的随行之物很是简单轻便。在听完步瞻的诉求后,对方明显一愣。
他想过步瞻做事向来不按照常理。
但也未想过,他会这么不按照常理。
男子服用的凉药?
季扶声特意重复了一遍,他微微瞪圆了眼眸,凝望向身前之人。
只见来者神色认真,分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。
我曾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,有一种男子服用的凉药。此药与女子所服用的凉药功效相同,但对男子身体的损害远远小于对女子身体的损害。此药一经服用,夫妻二人同房后便不再受孕。但你放心,此药并不会对你的身体功能产生任何影响,只是以后你不会再有旁的小孩。
只是不能受孕,其余一切正常。
言罢,季徵抬首,同他再度确认道:你考虑好了。
却不想,身前的男人竟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,他径直点头,声音很轻:嗯。
考虑清楚了。
他与姜泠,不再要第二个孩子。
这倒也并非全因煜儿,姜泠当初生产时受了那么大的苦,如今再要一个孩子于她而言风险着实过高。再者,他已在神佛面前立誓,此生与姜泠一生一世一双人,不会背叛她、不会再有别的孩子。
季徵的动作很快。
在他离开江南的前一天晚上,终于将此凉药熬制了出来。
此药虽名为凉药,熬制出来时却是热气腾腾。季徵过来时,姜泠已经歇下,步瞻披了件衣,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。
汤药凉了一半儿,却也是温热。
季扶声看了眼漆黑的窗户,朝里面努了努嘴,她同意了?
嗯,男人将药碗端过去,许是怕惊吵到女子美梦,将声音压得很低,说了许久,她才同意。
说起来避孕,除了喝凉药,还有其他办法。
譬如说,以羊肠、鱼鳔避孕。
但那些方法,除去复杂之外,还十分不方便。
正想着,从庭院中陡然传来一声蝉鸣,打断了步瞻的思绪。他端起那还冒着些温热气的药碗,看着其中黑糊糊的汤药。就在他欲饮下的时候,季徵突然走上前,拦住他。
对方攥着他的胳膊,力道有些紧。
这碗药一喝下去,那就是没有回头路了。
步瞻唇角微翘起一个弧度,月色莹白,落在他面上,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,那眼神也愈发坚定。
没有丝毫犹豫的,男人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推下,而后端着那碗药将其一饮而尽。
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。
季徵心中暗暗叹服。
喝下了药,步瞻并未感觉身体有多少变化,除去刚开始前两天的困与乏。再往后些时日,他就完全感受不到自己此前曾服用过凉药,二人平日里依旧如胶似漆,十分和谐。
只是他们不用再考虑那等事,也不用再提着心、吊着胆了。
仲夏时分,步瞻接了一桩生意。
为南金街新开的一家书院题字。
这一天,接到这桩生意后,步瞻便径直走往书房。彼时姜泠还在庭院里教着素素识字,自从打消了再要一个孩子的念头后,她俨然将素素这小姑娘认作了干女儿。小素素也很是喜欢她,整日里黏着她干娘干娘地叫着,十分亲昵。
她很聪慧,与煜儿小时候一般聪慧。
喜珊端了饭菜,走进庭院,看见姜泠。
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,喜珊再也不敢轻易踏入姜泠的内卧。如今步瞻还在书房,她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打扰。见状,姜泠便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,温和吩咐道:我去送饭,你先退下罢。
喜珊抿着唇,小心地点了点头。
看着她如此小心翼翼,姜泠不免觉得有几分心疼。这丫头不光能干能吃苦,还如此懂事,眼看着快到乞巧节了,她准备过几天带其上街,去挑两件新衣裳。
就在此时,薛才瑾恰好敲响了庭院的大门。素素从姜泠怀中跳出来,又蹦蹦跳跳地朝庭院外小跑而去。
爹,爹~~
她的声音甜腻腻的。
姜泠含笑,朝着薛才瑾示意,而后端着饭菜,走向那紧闭着的书房。
此时阳光正好,光影透过窗牖,将书房里照得温暖而明亮。听见推门声,正在提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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